[ 謝衛(wèi)東 ]——(2012-11-5) / 已閱14916次
一、基本案情
A是個體工商戶的經營業(yè)主，字號名稱為B縣A糧食加工廠，經營范圍是大米、面粉加工銷售。
A于2011年1月16日從他處以0.43元/條的價格購進1000條印有“新陽大米、C縣新陽糧食加工廠”等字樣的包裝袋（凈含量10Kg），在B縣A糧食加工廠內將自己加工的大米灌裝成袋裝大米，并以39.2元/袋的價格銷往當?shù)爻小?011年3月29日，被工商執(zhí)法人員在檢查中發(fā)現(xiàn)。截止案發(fā)時止，A已銷售包裝大米462袋。庫存的138袋大米和400只空包裝袋被執(zhí)法人員依法查封。
另查明，C縣新陽糧食加工廠并未經過C縣工商行政管理部門核準登記。
二、爭議焦點分析
一是案件管轄權。
一種意見認為：工商部門對本案沒有管轄權，這是法制部門工作人員在核審該案時提出來的，理由如下：第一，大米是初級農產品，應該由《中華人民共和國農產品質量安全法》（以下簡稱《農產品質量安全法》）調整，A的行為違反了《農產品質量安全法》第二十八條的規(guī)定，應當由農業(yè)行政主管部門管轄。第二，退一步講，A偽造廠名的行為是生產領域的違法行為，應該由質量技術監(jiān)督部門查處，工商部門沒有管轄權。
另一種意見認為：工商部門對本案享有管轄權，這是辦案人員的意見，筆者同意該種意見。A在包裝袋上使用未經工商部門核準注冊登記的他人名稱，已經對《農產品質量安全法》第二十八條規(guī)定的內容進行了標注，只是該部分內容為虛假內容。雖然該法未對虛假標注相關內容進行處罰，但《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》（以下簡稱《反不正當競爭法》）、《中華人民共和國產品質量法》（以下簡稱《產品質量法》）對此卻有規(guī)定，因此應該依據《反不正當競爭法》、《產品質量法》的規(guī)定對A進行處罰。相反，雖然A的行為違法，卻不對其行政處罰則是有悖于立法本意的。因為工商部門是法律、法規(guī)規(guī)定的上述違法行為的監(jiān)管部門，所以工商部門依法對本案享有管轄權。另外，該爭議焦點也關系到生產領域和流通領域的劃分標準問題。目前在劃分標準上主要有以下兩種意見。客觀說認為應以客觀表現(xiàn)形式作為生產領域和流通領域的劃分標準，即是否已經有銷售行為（客觀形式要件）、商品是在倉庫內還是在經營場所內（客觀地點要件）等。本案中，法制人員的觀點就是依客觀說的觀點，判斷被封存的貨物不屬于流通領域的范圍。主觀說認為不論商品有沒有銷售，是在倉庫、貨架或其他什么地點，只要有證據證明商品所有人有再次銷售的主觀意思，證明商品屬于進貨后的待銷售狀態(tài)，工商部門就有權監(jiān)管。辦案人員認同主觀說的觀點，A是糧食加工廠，通過A的經營范圍和銷售的歷史情況，我們可以推定他是有銷售的主觀意思，因此，可以認定被查封的物品已經進入流通領域。
最終，法制人員與執(zhí)法人員達成共識，認定工商部門對本案依法應該享有管轄權。
二是案件定性
一種意見認為：A的行為是虛假廣告行為，違反了《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》（以下簡稱《食品安全法》）第五十四條的規(guī)定，應當依據《食品安全法》第九十四條的規(guī)定轉致到《中華人民共和國廣告法》，依據相關規(guī)定給予處罰。
第二種意見認為：A灌裝銷售的大米，應該適用《反不正當競爭法》，A的行為違反了《反不正當競爭法》第九條的規(guī)定，根據《反不正當競爭法》第二十四條的規(guī)定進行處罰。該法第九條第一款規(guī)定“經營者不得利用廣告或者其他方法，對商品的質量、制作成分、性能、用途、生產者、有效期限、產地等作引人誤解的虛假宣傳。”在本案中，A是想通過在包裝袋上標注生產商為“C縣新陽糧食加工廠”，達到欺騙消費者，讓消費者誤認為該大米是C縣大米的真正意圖（關于這一點，是在案件調查中查明的，且C縣大米在當?shù)叵M者心中確實有很高的被認同感），這一點正說明A是利用虛假標注生產者的方式對產品的生產者、產地作引人誤解的虛假宣傳。
第三種意見認為：A作為生產銷售者，在包裝袋上標注偽造的、未經工商部門核準登記注冊的廠名，并用此包裝袋灌裝銷售大米的行為，違反了《產品質量法》第三十條關于“生產者不得偽造產地、不得偽造或者冒用他人的廠名廠址”規(guī)定，應當依據《產品質量法》第五十三條的規(guī)定對A進行處罰。
筆者同意第三種意見。《食品安全法》第九十四條第一款明確規(guī)定“違反本法規(guī)定，在廣告中對食品質量作虛假宣傳，欺騙消費者的，依照《中華人民共和國廣告法》的規(guī)定給予處罰”，而本案中A的行為的偽造他人廠名，并不是對大米的質量作虛假宣傳，不能適用該法進行定性，因此第一種意見是錯誤的。當事人A以偽造他人廠名的從事市場交易，損害了其他經營者的合法權益，其行為違反了《反不正當競爭法》第五條第（三）項的規(guī)定，屬于不正當競爭行為，但是依據該法第二十一條“經營者假冒他人的注冊商標，擅自使用他人的企業(yè)名稱或者姓名，偽造或者冒用認證標志、名優(yōu)標志等質量標志，偽造產地，對商品質量作引人誤解的虛假表示的，依照《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》、《中華人民共和國產品質量法》的規(guī)定處罰”的規(guī)定，A偽造他人廠名的行為，《產品質量法》已有處罰規(guī)定，按照“法律轉致”規(guī)則，應以《產品質量法》定性處罰，因此第二種意見也是不恰當?shù)�。況且，綜合本案的證據來看，認定A是利用虛假標注生產者的方式對產品的生產者、產地作引人誤解的虛假宣傳的證據不足，而從A生產銷售的袋裝大米上的客觀標注情況來看，卻可以認定A的行為屬于偽造他人廠名的違法行為，違反了《產品質量法》第三十條的規(guī)定，應當依據《產品質量法》第五十三條的規(guī)定進行處罰。執(zhí)法人員最終也采納該意見，依據《中華人民共和國產品質量法》第五十三條的規(guī)定對當事人A進行了處罰。
三是罰沒物資處理
對于第三個爭議焦點，在本案的執(zhí)行過程中，如何處理該案沒收封存的涉案物品也成了一個棘手的問題。一是依據《產品質量法》第七十一條的規(guī)定，對本案中沒收的138袋大米，究竟是依照國家有關規(guī)定進行銷毀還是采取其他方式處理？本案中涉案的大米并沒有質量問題，只是包裝袋上標注的內容有部分是虛假的，如果依法銷毀必然是一種浪費行為。如果按照《江蘇省罰沒財物、追回贓款贓物和無主財物管理規(guī)定》第十一條第（一）項規(guī)定，該批大米應由財政部門會同執(zhí)法機關送交定點拍賣單位公開拍賣；或者送交各市定點變價商店，由財政、執(zhí)法機關、物價、技術監(jiān)督部門派人參加，按質定價，納入正常銷售渠道變價處理。送交時間由有關部門商定。參與作價的單位和個人，不得內部選購。如果這樣處理既增加執(zhí)法成本，浪費執(zhí)法資源，又影響行政執(zhí)法的效率性，但法律、法規(guī)沒有其他規(guī)定，最后，執(zhí)法人員只好依據《江蘇省罰沒財物、追回贓款贓物和無主財物管理規(guī)定》第十一條第（一）項規(guī)定，簡化處理程序，在A的陪同下，對沒收的138袋大米，拆除并銷毀該包裝袋，將包裝袋內的大米按照市場價銷售給當?shù)氐募Z油經營門市。二是對本案封存的400只空包裝袋，《產品質量法》并沒有規(guī)定工商部門有依法沒收的職權，是發(fā)還當事人不了了之還是該如何處理呢？執(zhí)法人員經過請示上級，決定解除封存強制措施，將400只空包裝袋發(fā)還A，并監(jiān)督A當場予以撕毀，處理給廢舊生活用品回收經營者。
三、總結思考
最終，執(zhí)法人員認為：A用印有“新陽大米、C縣新陽糧食加工廠”等字樣的包裝袋灌裝并銷售大米，其行為違反了《產品質量法》第三十條的規(guī)定，依據該法第五十三條的規(guī)定，責令A改正上述違法行為，并決定對A作以下行政處罰：1、沒收138袋大米；2、罰款人民幣15000元，上繳國庫。A在法定期限內既未申請行政復議也未提起行政訴訟。
在本案中，如果不進行處罰，執(zhí)法人員則面臨瀆職的風險；如果不正確地對案件進行定性，執(zhí)法人員則面臨被錯案追究的風險。因此，基層執(zhí)法辦案人員在工作之余，一定要專研法律，規(guī)范、正確地適用法律，這既是執(zhí)法人員應盡的義務，也是和諧執(zhí)法的需要。另外，如何依法、科學、合理地處理涉案違法物品，也是我們工商部門需要研究的一個新課題。
